近期爆發的兩樁案件，以幾十億元的代價換取了市場對供應鏈相關保理融資的冷思考。
由於金額巨大、劇情反轉以及“閨蜜情”“羅生門”等佐料添加，諾亞財富旗下上海歌斐資產管理公司(下稱歌斐資產)34億元資管產品“踩雷”一案，持續發酵一周。而就在一波未平之時，福建省閩興醫藥有限公司(下稱閩興醫藥)的應收賬款融資爆雷，致使中原證券等多個機構被捲入，涉及融資規模逾22億元。
記者梳理近幾年的案例發現，類似“踩雷”案件的主體大多發生於提供保理融資的資管機構。這些公司的風控為何如此薄弱？在去槓桿等的持續推進下，接連爆雷事件是否意味着不少資管風控在“裸泳”？
底層資產李逵變李鬼
應收賬款轉讓融資又稱保理業務，分為銀行保理和商業保理，屬於貿易融資範疇。爆雷案件也多發生在商業保理機構主體上，包括私募、證券公司、第三方財富公司等資管機構。
前述諾亞財富與閩興醫藥兩起案例的共同點是，應收賬款融資的底層資產竟然李逵變李鬼。
根據7月8日諾亞財富的公告，歌斐資產管理的共計34億元的基金主要為承興國際控股相關的第三方與北京京東世紀貿易有限公司之間的應收賬款債權提供供應鏈融資。但是，京東方面否認與承興的貿易往來。
就在此事陷入“羅生門”持續發酵之時，又一起應收賬款疑似造假的案件浮出水面。7月12日，中原證券公告，旗下兩項資管產品“踩雷”閩興醫藥的應收賬款造假融資，合計涉案額2.4億元。而“踩進同一個坑”的機構還有很多。有媒體報道，根據動產登記信息，閩興醫藥作為擔保方的應收賬款轉讓交易有多筆，應收賬款合計規模超過22億元，涉及華鑫信託、國聯信託、華葯保理等多家資管機構。
對此，市場主要關注到兩個關鍵點：一是應收賬款合同是否造假，二是作為資金方的資管機構是否確權。
無法否認的是，資管機構的風控意識有待提高。“因為具體細節沒有披露，目前無法評判資管機構與融資人是否存在欺詐行為，但可以肯定的是，作為供應鏈融資核心風控措施的買方確權工作存在嚴重的紕漏。”某城商行交易銀行部門負責人表示，近期事件中，承興控股對京東的應收賬款和閩興醫藥對協和醫院的應收賬款都沒有獲得京東和協和醫院的確認，是虛構的應收賬款，出資人據此給予的融資面臨巨大風險。
“踩雷”事件為何頻發
實際上，類似歌斐資產與中原證券的“踩雷”事件並不鮮見。從近幾年案例看，自刻“蘿蔔章”偽造合同、造假應收賬款騙取保理融資的把戲屢屢上演，單案所涉金額動輒上億。
上述城商行交易銀行部門負責人認為，銀行一般是從核心企業端切入，很少從供應商端切入，即使從供應商端切入，也是建立在對供應商非常了解並且獲得核心企業(買方)的確權基礎之上。“銀行開展應收賬款質押或者保理這類業務，會從貿易合同、發票、歷史交易等方面核驗貿易背景的真實性，並且會要求買方逐一確認，明確約定回款路徑。歌斐資產與中原證券兩起事件中的管理人明顯沒有做到這些要求，不是管理人失職就是管理人被欺騙。”
除了自身問題外，資管機構頻頻“踩雷”也與行業業態有關。銀行承攬了有足夠抵押和風險承受能力的大型企業保理融資，而商業保理的客戶目標則側重於中小微企業，顯然後者的風險更大。
“不能‘撿到籃里都是菜’。這些資管機構承攬供應商的應收賬款融資業務屬於非標範疇，由於中小企業個體差異大，資管機構沒辦法做到像銀行對大型企業那麼了解，這是行業地位決定的。”另一位中小銀行供應鏈金融部總經理表示。
這不是真正的“供應鏈金融”
踩雷事件頻出，讓市場開始對近兩年熱火朝天的“供應鏈金融”的風控產生了質疑。但是，上述非銀金融機構提供的是“供應鏈金融”嗎？
一位多年從事貿易融資、供應鏈金融的業內人士表示，儘管很多資產產品和案例被冠以“供應鏈金融”的名號，但諸多爆雷事件還屬於供應鏈金融前身“貿易融資”的範疇，與供應鏈金融屬於不同的概念體系，但兩者均屬於與供應鏈相關的融資市場。
前述資管機構承接的應收賬款融資案例一般只是一個單一的債權融資，而非以核心企業為中心，為上游廣大中小供應商提供的供應鏈金融服務。這些與應收賬款保理融資相關的案件，呈現的是大金額、單一融資主體、底層資產涉嫌造假的特點。
“小額、分散、批量的供應鏈金融才是國家支持的。”上述業內人士認為。
目前，供應鏈金融的資金方參與主體多是銀行以及京東金融、海爾金控等核心企業推出的供應鏈融資平台，他們依靠各自的資源稟賦提供垂直領域的供應鏈金融服務。
“與資管機構提供的貿易融資相比，銀行供應鏈金融是通過一整套的風控機制、業務流程、科技系統，對供應鏈中的產、銷、運、存等關鍵環節進行管理。”前述某銀行供應鏈金融部總經理表示，供應鏈金融是熱門融資路徑，但潛在風險也很大。近期事件促使該銀行更加審慎地選擇合作平台跟合作客戶。
“近期的事件也給銀行開展供應鏈金融業務敲響了警鐘，警示銀行任何時候都要繃緊風險管控這根弦。”上述城商行交易銀行部門負責人認為，國家正在大力推進供應鏈金融的創新和應用，銀行既要看到供應鏈金融的巨大市場需求，更要建立完善的供應鏈金融風險防控體系。供應鏈金融的風險控制任重道遠。
（文章來源：上海證券報）
(責任編輯：DF3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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